“你是說，小家夥和你表白了？”

搖晃著杯中的酒，霍禹澤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蹙著眉頭點了點頭。

真他媽的快！

陸煬在心裏暗暗感嘆著，臉上卻還要繼續裝出一副我什麽也不知道真是太神奇了的表情，像個不懂世事的小女生一樣對著霍禹澤左右八卦。

“那你答應人家了不？”

“怎麽可能？”男人一臉你別胡說八道的表情，沒好氣道。

“幹嘛不啊？”陸煬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斜著眼睛看著霍禹澤，“床都上過了，現在跟我說你嫌棄他是個男孩子我可不相信。難道，你在意他是個人型寵物的事情？”

男人不說話，微微搖搖頭。

“所以說，有什麽不可能？“陸煬看著霍禹澤的手指又開始無意識的撫上頸間的項鏈，暗自在心裏將他鄙視了一番，視若無睹的繼續他的見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這小家夥早就動了心了！“要不就你這自私鬼，會把人家放家裏這麽養著寵著還舍命去救他？蒙誰呢？！

“陸煬……“男人低垂著頭，聲音裏帶了些許的沮喪和愧疚，”我是對他有些心動。“

陸煬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廢話，你不說我也知道！

“但是……“沈沈的嘆了口氣，男人熄了壓根兒沒抽幾口的煙，”心動並不代表愛啊。何況……“他捏緊了指尖的那枚戒指，”你知道，我對不起蘇媛。“

“天災人禍，是你能改變的麽？“雖然早知道霍禹澤會有這樣的回答，但陸煬還是聽得蹙起了眉頭，”這麽多年了，就算是你爸你媽死了你守孝也守到頭了。難道你是打算一輩子就這麽陪著這戒指抱著蘇媛的相片想著你們的曾經活下去？“

“……“男人垂著頭，又點起一根煙來，卻還是沒有要抽的意思。

“我說……“

“這麽多年，你不也是這麽過來的麽？“打斷了陸煬的話，男人擡起頭，笑得頗是有幾分淒涼，”你是穿梭在花草叢中，可不也沒定下心來過麽？“

“我那是沒碰到……“

“少他媽跟我說什麽沒碰到對的人！“男人的聲音突然擡高起來，”你真當我是傻子嗎？當我看不出你喜歡蘇媛也一樣放不下她麽？！“

“呃……“陸煬一瞬間傻了眼，擠出一絲笑容來，”我……我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喜歡過？“男人笑了笑，”從當年我們在一起，你就喜歡她了不是？“

“阿煬，我不是傻瓜。“霍禹澤看著陸煬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到他的心裏，”我知道你喜歡她。一直都喜歡。可是我是自私的。我不想把她讓給你，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個兄弟……所以除了沈默，我做不了別的。“

狠狠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男人一拳打在陸煬的肩膀上，眼眶微微有了些發紅：“可是後來，當蘇媛……走了。我知道那時候我就跟個廢物沒什麽區別，也就你個傻大楞，什麽都不說。天天陪我喝酒，陪我瘋。可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恨透了我，是我……是我害了她。“

“……我沒有恨你。“陸煬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那麽久以前的事，就別提了吧。小家夥那兒，怎麽辦？也裝不知道麽？“

“怎麽可能……“男人皺著眉，抿著唇，低低地嘆氣。

“主人……“身後忽然響起小狐貍的聲音，嚇了吧臺邊的倆男人一跳，回過頭來，就見到孩子裹著睡袍赤著腳，拖著九條雪白的大尾巴，耷拉著一雙耳朵，有些膽怯的看著他們。

“地板這麽涼，拖鞋都不會穿麽？“楞了片刻，霍禹澤伸手將小狐貍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很是不滿的扯了扯他的尖耳朵，”耳朵長了幹嘛用的？“

“主人。“小狐貍揪住男人的衣裳，”你可以不用顧慮我。“

不等霍禹澤和陸煬做出什麽反應，末璇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要不要付出，付出多少，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可以裝作不知道，也可以不接受。我就只求您答應我一件事情……“咬了咬下唇，小狐貍攥著男人衣服的爪子又緊了幾分，”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男人有些失神，一時間竟做不出任何反應來。

“如果我的追求方式過了，招了你的煩，你可以指責我，我都可以改。就這一條，別丟下我。”孩子淡紫色的眸子裏閃爍著堅定和期待，還有那無法掩蓋的真誠和懇求。叫男人無法去拒絕，“在這世界上，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我只能，也只想留在這兒。行嗎？“

輕輕地撫了撫孩子的腦袋，男人點了點頭，“好。”

氣氛頗是微妙，一時間沈默彌漫了整個房間，卻四處都透著淡淡的溫馨。陸煬忽地一聲壞笑，“小家夥，原來你在偷聽我們說話啊！這習慣可不太好。”

“誒……”小狐貍窩在男人的懷裏正愜意著，驀然聽到陸煬這麽一說，慌忙擡起頭來看霍禹澤。

男人不說話，只是揪揪小狐貍的耳朵，笑得活像是只老狐貍。

“我錯了……”沮喪的垂下頭，末璇咬著嘴唇從霍禹澤的腿上跳下來，在男人的面前乖乖站好，可憐兮兮的扯著自己的衣角。

“地上也不冷麽？！”趕忙伸手將孩子再度撈回自己懷裏，男人威脅地在小狐貍的屁股上擰了一把，“下次再這麽不穿鞋子到處亂跑，就不跟你客氣了！”

陸煬頓時壞笑起來，“嗶嗶嗶”的吹口哨：“哎喲嘿。有人心疼了。”

擡頭對上霍禹澤溫和的視線，小狐貍明白男人並沒有因為他的偷聽而生氣，垂首將自己埋進男人的懷裏，拿毛絨絨的腦袋輕輕地蹭著男人的脖頸。

沒好氣的白了陸煬一眼，男人輕輕嘆了口氣，撫了撫孩子的腦袋，“屁股還疼麽？”

“呃……不了不了。不疼了。”小家夥面上一紅，趕忙搖頭。

“我下午有點兒事，最近也都沒什麽時間。不會難受的話，要不要讓陸煬帶你出去走走？”捏了捏孩子的臉，男人拽過外套套上，溫和的笑了笑。

“……”小狐貍擡頭看看陸煬，再看看霍禹澤，撅了撅嘴巴，不說話。

“趕緊去收拾收拾，我們出門去！”徑自忽略小狐貍的反應，陸煬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屁股上，笑意盈盈。

小狐貍“嗷”地一聲蹭蹭躥上樓去，看得霍禹澤直皺眉頭，“你又動什麽鬼主意？”

笑得兩眼都彎了的陸煬攤手無辜狀，“沒有，什麽也沒有。”

牽著小狐貍的爪子走在百貨商店裏，陸煬突然開始後悔這個決定。

小家夥的好奇心真的大到一種他無法想象的程度，以至於陸煬恨不得能現買一條狗鏈來拴在孩子的脖子上。

“陸煬哥。”

“嗯？”

“你說，我要送什麽給主人做禮物才好呢？”

“你自己。”陸煬笑了笑，“買個蝴蝶結綁脖子上，裝箱子裏送給他。”

“……哼！”末璇撇了腦袋，一臉不滿的撅起了嘴。

倆人逛了半天，除了買了一堆的食物再也沒買了別的什麽。陸煬頗是有幾分無語的看看手裏又重又多的食物。一邊在心裏感慨著吃貨碰上了吃貨，一邊牽著小家夥的手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袋子剛剛放進後備箱裏，陸煬便聽到末璇尖利的叫聲，伴隨著後腦勺感到的劇烈撞擊和瞬間傳遍了全身的疼痛，雙眼一黑，便再無知覺。

醒來的時候，陸煬滿眼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混合著藥水的難聞氣息，充斥了他的口鼻。

“醒了？”霍禹澤的臉在面前瞬間的放大，滿滿的焦急，“還好麽？”

“唔……”捂著腦袋想要坐起來，卻被男人按了回去。

“你受傷了。好好趴著。”

“小家夥呢？我聽到他……”

“不見了。”男人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

“已經派了人去找了。但是，還沒有消息。”微微搖了搖頭，霍禹澤深吸了口氣，眼裏盡是掩蓋不住的疲憊和煩躁。

陸煬被打傷，末璇失蹤。

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大家都心知肚明。

兩個男人相對而坐的在客房裏等著派出去的人手給予的答覆，卻始終沒有消息。霍禹澤按耐不住火氣蹭蹭的上湧，催命似的猛打電話，挨個的問著是否找到了末璇，得到的回應卻永遠都是一句“沒有找到”。

“TMD！活要見人，死要見……啊呸！我一定要見到活人！給我找！找不到你們也別回來了！”

是有多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擔心，焦慮，煩躁，還有自責。

一如當年蘇媛出了事的時候。

“怎麽辦？”眼看著夜幕降臨，男人頗是沮喪的微垂了腦袋，“萬一……”

“沒有萬一！”陸煬一口打斷霍禹澤的話，“就算他真的出了事，也是帶他出去的我的問題，和你沒有關系！”

“可……”

“可什麽？！你有時間在這胡思亂想，怎麽不好好想想到底誰和我們結了仇要整你家的小家夥？”陸煬一掃平日的嬉皮笑臉，分外嚴肅的教訓霍禹澤，“你幾乎都不帶他出門，壓根就沒什麽人知道他的存在。偏偏一綁架綁的就是他。這可不是陌生人會幹的事情！”

男人點了點頭，隨手點起煙來，在腦袋裏開始過濾起人來。

手下在這時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老大！老大！外面……回……那個……回來……”

一把推開氣都有些喘不上的手下，霍禹澤奪門而出。

屬下小心翼翼的抱著末璇走進客廳，對上男人的視線，嚇得險些將手裏的末璇摔在地上。

男人的臉色如何能好得起來？

末璇左右的臉頰都高高的腫起，臉上的巴掌印更是鮮紅得刺眼。身上裹著屬下的長襯衫，裸露在外的肌膚，處處都是紅紅紫紫的牙印淤痕。

他中午還歡快靈動的小狐貍，此刻奄奄一息的模樣宛若是殘破的陶瓷娃娃，碎裂了，又重新被粘在一起。

霍禹澤的心，一瞬間，似是被撕裂了一般，狠狠的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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